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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V劇情延伸

*建議複習M/V後閱讀

*情愛大致無

*文長,建議有空再好好閱讀

*小夜 Mi Night聯合文

 

 

 

 

 

 

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鄭大賢,你還有什麼遺言嗎?」與平時孑然不同的文鐘業,緩緩地走到鄭大賢身前,將他勾起的腳往後踢直,接著悠悠哉哉地蹲到他的面前。
與他的視線平行後,文鐘業看似愉快地勾起嘴角藏不住的邪惡笑意,而他卻只能用著無法理解的眼神,死死盯著一臉詭譎的文鐘業不放,一絲喉音也無法發出。

 

 

文鐘業忽然之間笑出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輕快節奏,牽動他側頸上的刺青,也讓整個情勢變得更加詭異。「對,沒有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設好的局喔,哥!」

 

 

 

聽見文鐘業那句帶著可恨嘲諷的「哥」,此時此刻的鄭大賢真懊悔沒有再讓自己撐得久一點,連一點點舉起手掐住眼前這叛徒脖子的氣力都沒有,只能像個沒用的懦夫,盡力讓眼神散發出那點根本毫無威嚇作用的仇恨。

 

 

 

「真倔強呢,鄭大賢。」文鐘業薄薄的嘴唇又再度勾起屬於地獄的駭人笑容。「我是想對跟我一樣際遇的你好一點的,誰知道你一句話都不說,真不懂感恩。」

 

 

 

 

 

 

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鄭大賢在領悟了文鐘業這麼做的意義後,憤怒地使勁全力勾起身旁的手槍,顫巍巍地往身前的惡魔心臟指去,再度惹得惡魔一陣發狂大笑。






磅------

門應聲被踹開,狠狠地撞擊緊密連接的牆面,文鐘業像極了被鬥牛士氣到發瘋的狂牛,二話不說就衝到金力燦的桌前,還用力地重擊了包上一層保護漆的木質辦公桌,硬生生打斷鄭大賢對金力燦做的工作匯報。

「燦哥對不起!我們擋不住業哥!」外頭的警備隊隊員緊張地縮在門邊,對金力燦致歉。
然而金力燦卻像早已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疾不徐地伸手對警備隊員揮了揮,示意要他們退下,順便把剛被暴力對待的門給關上。

 



等等要被崔準烘訓話了,這群人。

 


鄭大賢才在心裡為那些隊員感到委屈,就聽見幾近發狂的文鐘業對著金力燦無禮地咆哮。「你把她害死了!!」
他正坐在面對金力燦辦公桌前的轉動沙發上,視線恰好能夠看見兩人截然不同的神情,靜靜地聽著這段似乎只要說錯只字片語便會擦槍走火的對話。

「我很遺憾。」金力燦的情緒並沒有因為文鐘業不由分說的控訴而被隨意翻攪起來,反而像是池底的靜水般,穩定而緩慢。
文鐘業對於這樣的回答完全無法接受,再度用力地搥了一下無辜的桌子。

 

「遺憾?!你不是早就想好要犧牲她了嗎?!既然能夠這麼心狠手辣,還跟我講什麼遺憾!!」

這麼一句話終於讓金力燦一直以來沒被撥動半點漣漪的情緒有了一絲的動靜,眉毛不耐煩地皺成一團,原本還安穩靠著沙發椅背的身子也往前一頃,讓一對手肘撐到桌面上,交錯的十指遮住了嘴巴。「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說過只要她死了,我就會來取你性命!」被金力燦這句不負責任的話激怒,文鐘業憤而抽出腰間佩槍,惡狠狠地往他腦門指去,只要輕輕扣動扳機就能夠貫穿他的生命。
機警的鄭大賢也在那瞬間從淡然聽聽別人談話變成緊繃地彈跳起來替金力燦護衛。「把槍放下,文鐘業!」
文鐘業對於他直直射來的槍口視而不見,活動活動仍舊繃緊的脖子,朝著鄭大賢斜眼瞪來,冷淡吐出一句令鄭大賢不寒而慄的話語。「你是贏不了我的。」

的確,身為組織裡威風凜凜的殺手,組織裡除了擔任警備隊隊長的崔準烘以及BOSS方容國以外,沒有人能夠拼得過身經百戰的文鐘業。

「文鐘業,你忘記自己的身分了嗎?」金力燦嚴厲的語調逼回文鐘業狂亂的視線,眼神也變得兇猛起來,與文鐘業堅定對望。

 

「誓死效忠組織不是一開始加入組織的誓言嗎?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要完成的任務,她的死說到底也是因為你--」
 

「閉嘴!!」惱羞成怒般用力掐緊佩槍,文鐘業悲哀地嘶吼著,聽來讓人默默惋惜找上他的悲慘命運。



肯定很悲慟的吧,鄭大賢心想。
明明是人見人怕的恐怖殺手,只要手指隨便一動就能夠殺死敵人,卻沒能保護自己最心愛的人,甚至那女人的死還是因為她交了一個殺手男朋友,所以才被殘忍綁架撕票。
這要一個男人怎麼承受這一切?



正當鄭大賢邊抓著槍瞄準文鐘業的太陽穴戒備邊思考文鐘業立場的同時,外頭傳來崔準烘對部下氣憤的訓話聲,接著辦公室的門又再次被推開。


「力燦哥你沒--」高挑的崔準烘原先還不帶任何防備地踏入房門內,卻也在看見這劍拔弩張的局面後,警戒起來。
眨眼之間,崔準烘已經奪下被舉在空中的兩把槍,也順勢把文鐘業藏在大衣外套裡的匕首給沒收,最後再把文鐘業按倒在地。「文鐘業你瘋了嗎?!」
被壓制住的他並沒有反抗,睜著一雙細瘦的眼睛,漠然卻始終如一地瞪著仍舊坐在那兒的金力燦,就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被擒拿。

 

「把他帶下去關起來吧,他需要時間冷靜。」金力燦並沒有表現出太激烈的情緒,但也能夠從字裡行間聽出他語調裡的不悅。
崔準烘在回了一句「是」後便把文鐘業給押了出去,文鐘業絲毫沒有掙扎,眼神中卻散發出仇恨的凶光,就像是在預告金力燦自己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讓一旁仍舊默默看著的鄭大賢打了個冷顫。

 

 

 

「好了,繼續匯報吧,你的槍我等會就叫準烘還你。」

 

 

 

 

 

 

當鄭大賢抵達地牢的時候,文鐘業已經冷靜下來,只是呆呆地坐在牢房一隅,嘴裡不斷零碎呼喚著那個女人的名字,淚水在臉頰上洶湧。
明明自己也不樂見夥伴變得如此痛苦,但鄭大賢是知道的,金力燦所說的話一句都沒有錯,是事實而不是雄辯。

 

BOSS因為身體不好,這陣子都將決策大權交到金力燦的手上,誰也沒想到剛接下重任的金力燦馬上就遇到這樣的抉擇。
劉永才因為臥底別的幫派,需要大筆的錢還有忠誠來讓幫派首領接受自己,雖然大家都沒有說破,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的處境。
那天,幫派首領要求劉永才拐出文鐘業的寶貝女友,目的就是為了要文鐘業交出首級,金力燦卻下令不許文鐘業去赴約,要讓那女人自求多福。

 

「劉永才也是逼不得已的⋯」鄭大賢將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內,輕輕嘆息,凝視著正因為仇恨而難受的文鐘業。
文鐘業就像是聽見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消息般,表情全都扭曲得不成樣,氣憤地用著已經血流如注的拳頭再次重擊充滿稜角的牆面,對著他大吼:「她原本可以得救的!我不可能會輸啊!你們還不懂嗎?!」

 

「你怎麼知道他們佈下多少兵力?你可以以一擋十,你確定你可以以一擋百嗎?力燦哥也是因為擔心你才--」

 

「閉嘴!!閉嘴!⋯都給我閉嘴⋯」文鐘業痛苦地胡亂拉扯自己剛染不久、深藍色的髮絲,淚水滾滾落下,落到地上那刻好似他已然破碎的心。「因為你的女人還好好的你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啊⋯」

 

痛苦的悲鳴在寒冷的地牢裡迴盪,分明是暑氣逼人的炎夏,卻因為他的哭聲而讓本來就比較涼爽的地牢變得陰冷不堪。

 

「劉永才到底是我們派去的間諜,還是他們派來的間諜⋯?你有把握嗎⋯?」

 

 

 

 

 

 

「你最近要好好提防那小子,他可以說是這世界上最想殺你的人了。」與劉永才並排坐在吧台邊,他喝著酒而劉永才則把酒杯給擱著,手上的飛鏢把玩不停,酒吧的樂聲喧囂得足以替他們掩飾所有的交談。
劉永才沈默了半晌,從掌心揀起一隻飛鏢,迅速地擲出,正中紅心,這才開口。「我自己也知道,是我對不起他。」
「呀,我說你--咳咳咳」為了要趕緊和劉永才對話,他沒讓酒精在口腔裡揮發太久便強行吞入喉嚨,讓喉嚨在瞬間像是被烈火燃燒般。「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教我玩飛鏢啊?」
「死小子,跟你說幾次?這是我的武器不是玩具啊!有槍有刀不用,學什麼射飛鏢?」語畢,劉永才也舉起酒杯讓烈酒澆灌乾澀的喉嚨。

 

劉永才是組織裡的情報員,講直白一點就是組織裡最重要的外派間諜。
他那和一般人看似無異的腦袋瓜中,有著足以摧毀全韓國黑幫,各種大大小小的秘密資訊。
多得是人想要挖角他,但更多人想要的是他的性命,他就是這麼一個遊走在死生之間的男人。

 

「用槍用刀多無趣啊,每次看你用飛鏢爆頭的時候真的都覺得你帥死了!」鄭大賢大笑幾聲以回應劉永才方才的話語,接著卻又孩子似地抱怨東抱怨西,讓人很難相信這人年紀其實比劉永才大。
劉永才把最後一口酒飲盡,輕輕笑了笑,用著已然空虛的酒杯杯腳碰碰鄭大賢那老有著孩子氣思想的腦袋。「那這你更學不來了。」
吃痛地撫上被撞疼的額頭,鄭大賢不甘心的繼續耍嘴皮子。「呀,哥哥我可是很帥的啊!」
「只有嫂子才會覺得你帥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實是同歲朋友,卻也配合鄭大賢那傢伙叫了聲嫂子,一邊笑著一邊掏錢給酒吧服務生,就這麼將藏有大量秘密的皮箱甩上肩頭。「我還有事要忙,改天見吧!」

 

「你自己要小心點啊!」

 

「知道啦!哎咕~真囉嗦啊這哥~」

 

 

 

劉永才前腳才剛離開酒吧,鄭大賢的手機就忽然在口袋裡面震顫作響,沒耗費多少時間便將手機給掏了出來。「老大,大嫂又被騷擾了!」

 

「知道了,五分鐘後到。」掛上電話,鄭大賢也掏出酒錢,迅速披上黑色皮衣外套,朝著發話地前去。

 

 

 

 

 

 

「美麗的小姐~妳真的沒有時間跟我出去溜達溜達嗎~?」才剛踏入自己經營的賭場,就看見一個變態客人正抓著自己漂亮未婚妻的手不放,這讓他怎麼沈得住氣。
身材窈窕的女人笑得溫柔,默默一直想把自己的手給抽回來,卻還是禮貌地應對。「有是有,但這要經過我們老闆的同意。」

 

這些鄭大賢全看在眼裡。

 

鄭大賢用力地按住自己腰間佩槍,努力讓自己的步伐不受動搖,迅速地走到未婚妻身後。

 

「老闆?那就叫你們老闆來啊!老闆這麼偉大嗎?!」男人愉快地笑著,彷彿沒看見女人身後那個憤怒的男人。

 

感覺自己的忍耐已經到達臨界點,鄭大賢臉一黑,一把將未婚妻攬入自己寬闊的懷裡,也輕鬆扯掉男人噁心的手。
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了槍上了膛,二話不說便指向男人的腦門。「我就是老闆,順帶一提,這是我的女人,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對、對、對不起⋯」只敢騷擾溫柔小姐的男人,大多都跟這一個相同,變態卻懦弱。
「不,我才不好意思,忘記請部下提醒您,我們賭場的規矩是不要招惹老闆的女人。」鄭大賢先是禮貌地賠罪,接著卻又咧嘴笑出凶惡的面容。「但你現在知道了。」
 

溫柔地在未婚妻的耳畔邊說了句「別看」後便將女人清秀的臉龐按入自己懷中。
扣動扳機,轟然巨響,鄭大賢將幾秒前剛奪人性命的改造手槍空轉兩圈,這才將之收回腰間。
 

「處理掉。」他仍舊用著有力的臂膀緊擁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威風十足地對著部下下達命令,接著扭過頭去對賭場的其他員工和顧客溫柔地說:「今天就營業到這裡吧!大家都回家好好休息去~」
不等部下們收拾殘局,命令下完後就馬上將自己心愛的未婚妻抱起,逕自向愛車走去。「讓妳受到驚嚇了,我們也回家吧!」
 

 

 

 

 

 

「非得要殺人嗎?」剛沐浴過的女人,僅僅圍著一條浴巾,還殘留一絲濕潤的頭髮披在白淨的背上,邊說邊在正在辦公的鄭大賢身邊坐下。


鄭大賢的未婚妻一直都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既溫柔又賢淑,還有著一顆善良的心,想當然爾對於他今天的舉動多少會有幾分的不滿。


鄭大賢無奈地把掛在臉上的眼鏡摘掉,左手一伸便把女人給攬近了一些,孩子氣地看著身邊的愛人,委屈地說著。「妳都不知道我聽到妳又被騷擾的時候心有多急。」
「看到那人渣對妳的噁心嘴臉我怎麼可能忍得下去⋯」撒嬌般將頭靠到女人裸露的香肩上,女人也溫柔地撫摸他柔順的髮絲,像是要給他一點安慰。
「我也知道你們這些男人,已經習慣用武力解決問題。」女人輕輕嘆息,連甜甜的嗓音都像是給鄭大賢的一絲慰藉。「但至少我不希望有人是因為我而死掉。」
「好吧,我知道了⋯」鄭大賢聽她這麼說,也只好許諾自己未來不會再犯。
女人欣慰地笑瞇瞇望向緊靠身邊的他,吐露出甜蜜的語句。「謝謝你,大賢,我愛你。」
「我也愛妳。」又把女人抱得更緊了些,現在的他內心只剩下滿腔的愛意。
 

 

 

「親愛的啊」
 

「嗯?」


「如果我們跟鐘業他們碰上一樣的事情,你會怎麼做?」


「我嗎⋯?我應該會不聽命令衝去救妳吧!」


「為什麼?」


「光是今天妳被騷擾我就快要急到瘋掉了,更不要說是被綁架。如果組織把妳害死了,我應該會把所有人都殺了吧⋯⋯」


「這樣嗎⋯」


未婚妻話中的話鄭大賢沒有聽懂,也讓名為遺憾的未爆彈從這裡開始被點燃。

 

 

 

 

 

 

文鐘業的女人被撕票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大夥幾乎也要把這件事給遺忘了。
自從文鐘業被釋放出來、恢復職務後,就再也沒有主動提起過那個自己最心愛的人,沒有對放棄救援自己愛人的組織有過一絲一毫的背叛,也沒有對劉永才有任何的報復行為,反而言聽計從,
 

除了面對金力燦。

 

 

「文鐘業,頭目就交給你了!」幹部會議上,金力燦正將首當其衝的任務分配給文鐘業,但文鐘業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地翻閱著方容國會議後為了掩滅證據即將要燒掉的檔案資料。
金力燦怒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無視金力燦的任務安排,也讓一直以來都很有耐心的金力燦終於忍無可忍。
 

「文鐘業!!請你專心在會議上,好嗎?!」
 

文鐘業這才慢條斯理地將資料放下,斜眼與火冒三丈的金力燦相望,桀驁不馴地回應:「呀,我說,我不想為了你去殺頭目,對於你給的任務,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其實在文鐘業的心中已經漸漸地沒有組織的存在。
這一年來的沈默和隱忍都是想要知道,倘若自己不再提起,還會不會有人提議要為自己可憐的戀人報仇?
沒有!一個也沒有!
只要自己不去提,她就像是從來都不曾活在這世界上一樣!
 

真是太過份了。
 

 

 

「文鐘業,讓你殺你就去殺,哪那麼多話好說?」自始至終都保持者一貫沈默的方容國,忽然間開口,用著低沈的菸嗓對他下達了絕對命令,也讓他的仇恨瞬間飆上高峰。
 

 

 

啊啊,我說啊⋯⋯
雖然對其他的組織也不是很有興趣,但如此懦弱的幫派,還是早點殲滅吧。
 

 

 

擅於觀察細節的鄭大賢沒把文鐘業臉上微妙的情緒變化給看漏,卻無法預知他心中正盤算著的如意算盤。
曾幾何時和諧的幹部會議,已經變成了暗潮洶湧的鬥心大會?
彼此都看不明白彼此的所作所為,是敵是友只有行動了才能夠一目了然。
 

我們到底怎麼了?

 

 

 

 

 

 

文鐘業簡直瘋了。


往後的每一次行動中,不再只是精準地給敵人一擊,反而像是洩憤一般,還會殘忍地虐待早已了無生氣的屍體,


今天也不例外。
 

 

 

磅-磅磅-磅------
 

「好了!」收拾掉最後殘黨的金力燦聽見文鐘業那像是停不下來的槍聲,憤怒地對他大吼著,卻沒有因此而制止住他瘋狂的行為。
 

磅-磅-磅------
 

「我說好了!!」惱怒地推開他,手刀二話不說便往他的手肘關節劈去,這才讓他不得已只好停手。
文鐘業的臉上掛著一抹狂亂的笑容,與緊緊貼向自己的金力燦的憤怒產生強烈的對比。
接著,那笑容在一瞬間沈下,換上一張殘酷的表情,甚至還從大衣中掏出匕首,不顧自己緊緊握住刀口而滲出血來,狠狠地睨著眼前不到五公分的金力燦,讓匕首的刀鋒找上金力燦的側頸。
「你瘋了嗎?」金力燦沒有因為這點威脅而退縮,更是堅定地望著眼前凶惡的殺手。
「我從來就沒說過自己正常。」文鐘業咬牙切齒地回了這麼一句,便把已沾染上自己鮮血的匕首收回大衣夾層,伸出舌頭舔了舔充滿刺青的手指,像是在飲血一般。
 

金力燦終於退了開來。
 

 

 

另一面,劉永才在清點敵方黨匪的鈔票時,胡亂地抓起一大把,飛快往自己外套口袋送,雖然當下的崔準烘正在享受新鈔的香氣而把大筆的鈔票潑到自己臉上,卻沒有放過劉永才這古怪的行徑。
呆呆站在一旁、敏銳的鄭大賢,更是清楚地看見了每一件事情的發生與經過。
 

至於方容國那個老菸槍,則是靜靜地在一旁點起一根香菸,同時也點燃一小把的紙鈔,默默觀望這荒唐的一切。
鄭大賢沈默地注意到方容國的視線不只掃視過前方兩組行為都相當怪異的人,也悄悄然掃過置身事外、同樣顯得不正常的自己。
 

「老大,怎麼了嗎?」側過身與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方容國搭話,鄭大賢努力地想要以自身的行動向他證明自己的忠誠。
方容國歪著頭凝視著意志堅定的他甚久,久到他都以為時間靜止了,這才擺擺頭示意他靠近自己一些,他也無所顧忌地將耳朵靠近方容國的嘴邊。
 

「雖然我還看不透是誰,但你們之中有人的心已經不在組織裡了。」
 

 

 

誰?是誰呢?
金力燦?不可能的,身為BOSS代理人,鄭大賢相信他不是那種小人。
更不用說乖巧的崔準烘了,誰要說他有叛變之心,絕對是那個人自己想要叛變。
那到底是誰呢?文鐘業?劉永才?
不,怎麼都說不通啊!
 

 

 

方容國似乎是看見鄭大賢那疑惑的神情,突然之間又輕輕地笑出聲,試圖安撫這可愛的弟弟。「也許是我猜想錯誤也說不定,不必太過掛心。」
 

 

 

任務終結後,金力燦下令各自解散回家去休息,文鐘業二話不說,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大步流星離開大夥身邊,消失在黑暗之中。
方容國和金力燦也各自坐上停在離現場較近的愛車,氣定神閒地緩緩駛離。
停車停得較遠的鄭大賢、劉永才和崔準烘本是並肩走著,鄭大賢也在看見自己的超跑後和兩人道別。
 

說是這麼說,他卻沒辦法阻止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偷偷摸摸地跟蹤方才正在玩錢的兩人,想要從兩人私底下的相處找出點蛛絲馬跡。
 

 

 

「永才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跟蹤半路,鄭大賢匿藏在牆邊,忽地聽見崔準烘還帶點乳音的聲線在沈默之中響起,腳步聲紛紛緩下進而停止。
劉永才莫名其妙地企圖裝傻,聽那冷靜的語調不禁令鄭大賢再度佩服身為情報人員的他。「為什麼要做什麼?」
「劉永才,我都看到了,趁我對你動手前老實招來吧!你為什麼要偷組織的錢?」崔準烘聽來非常不滿意劉永才的答案,對於矇混帶過的他下達最後通牒。
接著,急促的奔跑聲傳進鄭大賢的耳裡,他緊張地從牆後探頭窺看,看見崔準烘結實的雙臂用力地按住欲逃跑的劉永才,劉永才也在當下鬆懈所有的肌肉,乖順地讓崔準烘抓著。
見他不再試圖反抗,崔準烘伸手探進劉永才方才胡亂塞錢的口袋中,把那一大把鈔票全給掏出來,鄭大賢也再度讓頭靠回牆面,聆聽他們的對話。
 

「你在做什麼?」崔準烘的語調比起平時來得更加凶惡,特別是逃跑這舉動更讓他感到質疑。「你背叛組織了嗎?」
「什麼?背叛?!」聽起來也同樣不悅,似乎是因為被這樣不由分說地污衊而相當不滿,如果鄭大賢能看到劉永才的表情,想必是滿臉的不敢置信。
就算被奮力反駁,崔準烘聽來也沒有絲毫動搖,口氣始終充滿懷疑。「那你為什麼要逃?」
有半分鐘的時間,他們倆都沒有再發出半點喉音,凝重的氣氛中只留下兩個節拍不一的沈重鼻息,整個時空都像是停止運轉。
 

「我家人有危險⋯⋯」終於,劉永才好似鼓足所有勇氣才有辦法開口吐露真言。「你知道的吧,我一年前開始臥底的那個幫派,他們要我搞到一大筆錢,我很努力在存,但實在是不夠⋯」
 

不知為何,鄭大賢沒聽見崔準烘有任何回應。
也是,就連默默待在一旁偷聽的自己都對於這樣的真相感到遺憾,更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讓劉永才好受一點。
 

「我拜託你,準烘!就當你不知道這件事吧!」急切的哀求,這形象實在和劉永才那傢伙的性格很不相襯,卻也因為這樣,反而更讓人無法拒絕。
 

鄭大賢腦中突然響起一年前,金力燦對著狂亂至極的文鐘業說的那席話。
 

『誓死效忠組織不是一開始加入組織的誓言嗎?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要完成的任務------
 

我們也還真是可悲啊。
 

 

 

這就是真相了嗎?
 

 

 

 

 

 

 

「說實在~有些時候還真不甘心呢⋯⋯」劉永才圓圓的面頰被酒精沁得微紅,習慣性把玩飛鏢的手也在忽然之間捏得死緊。
 

在看見崔準烘跟劉永才離開彼此後,鄭大賢約了他去酒吧喝酒,說是想兩個人慶功。
 

「不甘心什麼?」目光盯著在烈酒上載浮載沉的冰塊,鄭大賢隨意地回應劉永才不知是真是假的話題。
餘光瞥見劉永才迅速喝乾一杯沒被動過的酒,滿臉通紅地看著調酒生再度為自己填滿玻璃杯,這才幽幽地說道:「明明最聰明、掌控最多資訊的是我⋯怎麼BOSS卻是讓金力燦那傢伙當領導者⋯」
 

劉永才喝醉了吧。
 

「嘖、真讓人不爽。」抱怨著,迅速扔出一支精準得令人畏懼的飛鏢,鄭大賢甚至能夠看見,陰暗燈光下鏢尖折射出的冷光。
 

原本身為聽眾的鄭大賢是想回應他這句令人驚訝的話,卻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劉永才主動轉換了話題。「呀,別講這個了吧!你下個禮拜就要結婚了,對吧?」
「嗯,對啊!」想起自己美得猶如仙女下凡的未婚妻,鄭大賢的心情淨是甜蜜和美好,笑得像個可愛的孩子。
誰知道這麼做竟會看見劉永才臉上的落寞,讓鄭大賢一瞬間收斂笑容。「這樣我們就沒有那麼多時間能夠出來喝酒了呢。」
「在還沒有孩子之前都還是可以啦~」他伸手按了按酒杯裡漂浮的冰塊,試著想讓意志消沈的劉永才打起精神,劉永才卻不怎麼領情,仍舊自說自話。「真幸福⋯⋯」
 

 

 

「像我這種人,還是自己一個人比較容易生活呢。」
 

 

 

鄭大賢其實很想開口問他,他需要多少錢,自己能夠幫助多少是多少,又擔心劉永才要崔準烘保守秘密是有什麼重大的原因,所以作罷。
 

「鄭大賢,你一定要幸福。」低落的他,低頭把玩著與自己寸步不離的數支飛鏢,不知為何看來竟有些詭異。
 

 

 

是我自己多心了嗎?

 

 

 

 

 

 

「喂,親愛的」


「嗯,怎麼了?」


「妳在睡覺了嗎?」


「沒有啊」


「那妳久違地來陪我喝酒吧!我現在就去家裡接妳!劉永才那傢伙因為工作把我給丟下了~」


「呀呀呀,鄭大賢你給人時間化妝啊你!」


鄭大賢笑嘻嘻地聽著即將過門的妻子可愛的反應,感謝上天能夠把這個天使讓給自己。
掛上電話,他給了服務生少許訂金,承諾半小時內會再回來後,便興高采烈地開車回家載自己這輩子最珍惜的女人一起出門狂歡。
 

 

 

鄭大賢準時地牽著未婚妻再度踏入光線昏暗的酒吧。
這裡是三年前他和她初次相遇的地方,有著無數美好的回憶,但自從兩人交往後,除非是鄭大賢帶著她來,她再也沒獨自出現在這個地方。
並不是鄭大賢限制她的行動,雖說身為黑幫的女人本來就比較危險,但這全都是她自發性的行為。
也正是因為這聰明又乖巧的性格,才能讓曾經周旋於女人之間的鄭大賢從此為她安定下來。


「其實我不應該再喝酒的。」女人嘴上是這麼說著,卻還是輕輕捏起高腳杯,優雅地把少許紅酒往嘴裡倒。
「嗯?」才剛吞下美酒的鄭大賢沒能即時回應,只得先用喉音湊合,直到他將甘泉全數吞下後,才不理解地望著女人。「為什麼?怎麼了?」


「我懷孕了。」


「嗚哇!!」鄭大賢真佩服這女人,竟然連這種重要的事情也講得像是別人的故事。
自己可沒有這種能耐,一股腦地把女人抱個滿懷,興奮地說著。「真的假的?!所以我當爸爸了嗎?!嗚哇!!」
「真的喔~」女人這也老實歡喜地笑著扣住自己男人的脖子,兩人的心中都充斥著喜悅之情。


鄭大賢覺得自己真是受上天眷顧,一夜之間圓滿了所有幸福。
 

 

 

甩甩手上晶瑩的水珠,鄭大賢趁著上廁所順道走去跟服務生多點一瓶陳年葡萄酒,打算慶祝這值得開心的一夜。
女人說要去補妝還沒有回來,而他屁股都還來不及坐熱,便注意到身前的玻璃桌上多了一個,
 

詭異的黑色信封。
 

 

 

鄭大賢抓著信封,一臉驚訝地轉頭環顧四周,卻找不著像是傳信的嫌疑人,只好先拆開來看個究竟。
明明只裝有幾張影印照片的信封,卻有著異常不平均的重量,照片服貼在信封內而難以抽出,他索性直接把整個信封倒過來。
 

鏘------
 

一只銀戒指落到玻璃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鄭大賢一眼認出那是自己買給未婚妻的婚戒。
心急了,慌亂地抖動黑色信封,信封所發出的啪嗒聲響在充斥喧囂樂音的酒吧裡不斷地放大。
 

你是誰?你做了什麼?
 

一張張未婚妻的照片飄落在玻璃桌上,照片裡女人漂亮的眼睛被恐懼給佔滿,這還是鄭大賢第一次看到她害怕的樣子,也是他第一次沒有保護好她。
光是看到照片裡那副模樣就足以令他心慌意亂,站起身再度轉頭搜索嫌疑犯的身影,卻還是沒看見半點異樣,除了他以外的顧客或暢談或品酒,就是沒有人和他一樣一臉驚恐。
 

閃爍的燈光令他一陣暈眩。
 

「這是什麼味道⋯?」他忽然間聞到一股有別於烈酒的特殊氣味,將幾張影印照片拿到鼻子前,最後揀了一張氣味最濃的出來。
陣陣酸澀的檸檬味撲鼻而來,他趕緊拿了方才酒保開好瓶後,就再也沒被碰過的白開水,小心翼翼地倒在紙張的背面。
 

『漢南洞·龍山區 288-6』
 

你到底是誰?
 

 

 

 

 

 

當鄭大賢再次回過神來,他已經奔入了綁匪指示他出現的巷弄附近。
他能夠感覺到小腿肌正因為被過度使用而發出陣陣抗議般的酸痛,呼吸也因為緊張的情緒和快速奔跑而紊亂不已,但他沒有時間去顧慮這些。


緩下步伐,試圖穩住自己的心跳,冷靜地走到指定的巷子裡。
綁匪並沒有出現在那裡,這令他感到有些納悶,只好靜靜地站在原地戒備。


「太慢了。」忽然間,從他的身後傳來一個有如來自地獄的聲音,聽來明明有那麼一點熟悉,卻因為對方刻意壓低導致他無法辨認。
那人趕在他想要轉過身和自己打照面前,舉起手槍抵住他的後腦勺,逼得他只好把雙手擺成投降的手勢,接著便愉快地把新的信封塞給了他。
他又再度不安份地扭頭想要瞧瞧那人的樣貌,也再度被那人給壓制住,只得乖順地站在那兒。
那人沒再說上任何一句話,他能感受到槍口緩緩地從自己的頭部移開,但他卻沒有半點動作,靜靜地聽著那人沈穩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放下高舉的雙手。
 

 

 

 

 

 

還以為會拔槍對峙呢,真無趣啊。
 

 

 

 

 

 

為了拯救心愛的女人,男人真的是連尊嚴也可以不要,

 

只要她平安。
 

 

 

鄭大賢顫抖著雙手迅速拆開綁匪幾分鐘前塞進自己手裡的黑色信封。
這次的重量比起上一個實在重上許多,還沒拆封便能摸到裡面有一個長條型的盒子,讓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和上一封無異,幾張影印照片從信封裡被快速地抽了出來,看到照片的瞬間,他頓時覺得頭昏腦脹、搖搖欲墜。
 

一張特別血腥的相片不費吹灰之力便博得他的注意,鄭大賢一眼就能認出,那是他心愛未婚妻的左手,
 

被斷了本該戴著婚戒的無名指,
 

鮮血淋漓。
 

 

 

你是誰?為什麼這麼做?
 

 

 

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急到發瘋,望著攝有自己愛人破碎的手的相片,怔怔地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在此同時,他也摸到另外一張相片背面,詭異的凹凸不平。


『敢通報我就殺了她。』


紙片剪剪貼貼所組成的字串,充斥著滿滿的威嚇,雖然一般而言鄭大賢是不會那麼容易動搖,卻也在此時此刻無法避免地恐懼著。


你到底想怎麼樣?
 

雖然是百般地不願意,他還是用著激動而顫抖不已的雙手,緩緩地將信封裡的深色淺盒取出,全身都因為悲傷而不住地瘋狂顫抖。
明明才開一個小縫爾爾,他便無法再繼續看下去,顫抖的雙手再也不能若無其事地捧著那個駭人的盒子,盒子因為他鬆手而迅速落地,發出“啪”的響聲,血腥的相片也在同時間緩緩飄向地面,他盡了全力強忍的情緒在那一刻全數翻湧而起。
先是一聲長而淒慘的嘶吼,接著是令人心碎的啜泣,他就這麼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裡,抱著頭抓緊心臟,瘋狂搥打水泥地,好似自己的手是鐵做的一般。
 

他用著此生最脆弱的姿態哭喊,直到近乎昏厥。
 

 

 

一夜之間獲得全部,也在一夜之間變得一無所有。
 

 

 

 

 

 

手機在床頭櫃的檯燈旁喧鬧,把鄭大賢從深沈的睡眠中吵醒。
 

落地窗外的天空仍舊掛著固執不願落下的明月,和不遠處的太陽爭冠。
他伸手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一時之間還沒有會意過來。「早--」
原是想撫摸本該躺在身邊的人兒,卻也在當下想起昨晚所發生的一切,愣了幾秒後便把大手給抽回。
昨夜所發生的種種就如同醒不來的惡夢般,不斷折磨著他才剛清醒的心神。
 

他煩躁地搔搔腦袋,終於決定要回應持續在床頭千方百計想引起自己興趣的手機。
「喂⋯?」甚至連名字也沒費力去看,口氣中的不耐煩毫無保留地溢了出來。
「呀!你在幹嘛?不是說了要準時到的嗎?」迎來的是金力燦同樣不耐煩的話語。
光是聽見金力燦的聲音,他還在暖機的腦袋就先清醒一半,眼睛在剎那間睜得老大,驚慌地回話。「真的抱歉,力燦哥!我不小心睡過頭了!」
「⋯想也知道。」電話那頭,金力燦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即原諒了鮮少犯錯的他。「整裝好就出來吧,我連車都給你開來了。」
語落,房子外頭也傳來轎車急促的喇叭聲。
 

現在不是煩心的時候,綁匪沒再給出指示之前,自己也不能夠輕舉妄動。

 

 

 

 

 

 

金力燦謹慎地打開離鄭大賢僅有幾步之遙的轎車車門,鄭大賢機伶地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握著愛槍,目送金力燦安全地坐進副駕駛座並關上車門。
鄭大賢偷偷在暗中監視另外一台車內與金力燦交涉之人的一舉一動,那人並沒有特別不尋常的舉動,只是小心翼翼從後座拿來一袋牛皮紙袋,毫不猶豫地遞給身旁等候的金力燦。
金力燦將裡面裝滿的資料抽出來快速翻閱,接著也把早就準備好的鉅額鈔票交到對方手上,完成這次消息買賣。
 

「A1。」金力燦輕柔闔上車門,立刻給了他這道命令。
收到命令的他也熟練地抓緊槍,打開車門,從容不迫地向著還因為發大財而歡歡喜喜點收鈔票的、金力燦的線人走去。
 

鄭大賢拍了拍那人的車頂,而那人也直截了當地搖開車窗,還因為他無禮的打擾而不高興地皺著眉頭,發出一聲「啊?」
他沒有對上那人的不耐煩的視線,用了半秒鐘的時間重複檢查附近是否有目擊證人,便舉起早已上膛的槍,精準地朝線人的腦門射去。
鮮血四濺在擋風玻璃和還殘留金力燦餘溫的副駕駛座上,那人已然失去了性命。
 

感謝你無私奉獻,我們合作得夠久了。
 

 

 

 

 

 

「原本臥底好好的,為什麼要開戰?」他一邊專心地為金力燦開車,一邊不解地問問。
兩人交情之深,令金力燦毫不掩飾地正面回應他的問題。「方說準烘不知道哪來的耳目,告訴他那下流的幫派正在折磨劉永才的家人,那傢伙說自己不可能坐視不管。」
本來就知道實情的他,從來也沒想過崔準烘竟會偷偷告訴BOSS這件事,但也在想起兩人本來私底下交情就很好而明白似地點了點頭,沒有回應。
「倒是你,發生什麼事了?」金力燦像是抓緊機會,淡淡語氣中潛藏著些微的擔憂。
 

『敢通報我就殺了她。』
 

明明求助的話都已經來到喉頭,卻因為腦中閃過的那短短一段句子而又把所有無助給硬生生吞回去。
他尷尬地笑出聲來。「能發生什麼事?賭場一切都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聞言,一眼看穿他的金力燦把所有不滿化成雙眉間的皺褶,沒再去追問。「沒事就好。」
 

 

 

 

 

 

回到組織總部後,鄭大賢若無其事地告訴金力燦要去喝點小酒犒賞自己,便和要進入總部的金力燦錯開,轉身向著隔壁的酒吧,步履蹣跚地前行。
 

金力燦只知道他的心情不太好,也沒多去思考,撇了幾眼他的背影後便大步流星地邁入組織大樓。
 

 

 

冤家路窄,金力燦在等電梯的時候誰也沒碰上,卻給他遇見一年前開始不願意服從自己的文鐘業。
文鐘業就像是跟他毫無過節一般,輕鬆笑著和他閒聊幾句,他都只是隨意帶過。
直到文鐘業到了該去的樓層而準備離開電梯,他在心中暗自鬆口氣,卻也沒漏掉文鐘業那張漫不經心的臉,和嘴裡流洩出的字句。
 

「你親愛的弟弟好像要闖禍了呢。」
 

 

 

 

 

 

拼命把烈酒倒入口中,他像是害怕乾枯死亡的野花,死命地尋求甘泉澆灌來獲得永生。
濃厚酒精麻痺了他的心跳,喧囂樂音麻痺了他的感官,明明只是和綁匪失去通訊的幾個小時,他卻因為恐慌和挫敗而性命垂危。
 

該走了。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隨意從口袋內掏出幾張鈔票,狂亂地全部塞進酒杯裡,站也站不穩卻還想往後退離吧台,果不其然便撞上一個在舞池裡和朋友正聊歡的女人。
「不好意--」道歉的話語因為一個男人像是要打架、用力地推開他而被不留情面地打碎,勾起他滿腔的怒火。
他憤怒地將披在身上的皮衣外套抓下來,用力地摔向男人和自己之間的大理石地上,嘴也不再溫和地低吼。「我操你的⋯⋯」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啊?啊?說啊你!王八蛋!」壓抑多時的脾氣夾雜在濃濃的酒氣裡,一併衝破理智,衝出喉嚨。
他醉醺醺地也推了男人一把,男人則覺得莫名其妙,暴躁地一把揪住他白色的衣領,讓彼此之間保持一點距離。「你在說什麼啊你?神經病!」
著魔似地,他伸長手也揪住了男人的領口,兩眼圓瞪,憤怒的鼻息不間斷地打在男人緊繃的臉上。
「是怎樣?你女人就很了不起,我女人就跟路邊的屎一樣?媽的⋯⋯還不趕快把她還給我?!」惡狠狠地用著他那雙圓圓大眼,緊緊盯著男人不放,嘴裡的瘋言瘋語肆意妄為。「你以為我堂堂黑幫幹部還會怕你嗎?少開玩笑了!!」
 

他才剛對著男人大吼大叫,便感受到右肩被某隻比自己更有力量的手給用力掐住,為他一發不可收拾的脾氣再度添上一把火。
「呀--」本想轉過頭立刻把那隻手給甩開,卻因為熟悉的面孔而停止瘋狂的舉動。
「鬧夠了沒有?」金力燦平淡卻嚴厲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裡,還在安慰自己絕對是喝糊塗才會看見早該回到辦公室的金力燦,卻也被這句話罵醒一半。
輕輕鬆開用力握緊的雙手,放開那個無辜的男子,金力燦也在這時將他朝自己拉近,溫柔地捧起他的雙頰,充滿愛憐的眼神和他渙散的視線重疊。「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在哭?」
 

原來我在哭嗎?
 

 

 

在這之後的記憶,就像是被人抽走一般,絲毫沒有剩下。
 

 

 

 

 

 

再度醒過來時,他已經回到了組織的幹部會議室裡。
看來是金力燦把他扛回來的吧。


「嘶⋯」他吃痛地按著腦門,賣力抵抗宿醉所帶來的層層衝擊,緩緩把自己從沙發上撐起。
這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還真是讓他嚐盡苦頭,就連才剛清醒過來的他也沒被放過。
他感覺到左手手指異常地夾著什麼東西,微微地轉動頭部去查看,印入眼簾的竟是自己未婚妻被人虐待的照片。
心臟像是遭到球棒重擊一般,他忽略了頭部傳來的疼痛,迅速地坐起身也把照片拿到眼前端詳幾秒,彷彿這麼做就能從夢靨中醒來。
 

 

 

你到底是誰?
 

 

 

話說回來,鄭大賢目前所在的地方,一般只有組織的幹部才能夠通行無阻,而綁匪竟然能夠在金力燦把他扛進會議室後,怕他忘掉這件事,千方百計混進這裡,把照片塞到他兩指之間,那不也正意味著,


綁匪就是幹部裡的其中一人。
 

 

 

這麼一想,分明如此聰慧機智的愛人,不可能會隨隨便便靠近陌生人而被輕易綁走,絕對是熟人所為。

得出這種驚人結論的他,情緒在瞬間零碎崩潰,胡亂把照片給揉成球狀,洩憤似地將之向著不遠的牆面用力擲出。
 

 

 

「你幹嘛?」


「⋯」


「醒了?」


「身體負荷得了嗎?」


「怎麼了?大賢哥。」


他一股腦狂奔到大夥們有事沒事最喜歡聚集的幹部吧台,原是打算一眼看出到底是誰在搞鬼,然後立刻掐住那人的脖子要那人付出代價,但當他真的見到自己以外的五個幹部,他卻連一點頭緒也沒有。
時間的指針滴答滴答向前走著,救回未婚妻的黃金時間也一分一秒地迅速流逝。
他已經搞不清楚這暈眩的感覺是因為自己還在宿醉,還是出自於過度慌亂,他的世界正無可救藥地天旋地轉,每一張熟悉的面孔都在此刻變得模糊且忽遠忽近。
 

「呀,還不舒服的話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再度叫住他的是一直以來對他愛護有加的金力燦。
金力燦用著那與低沈聲線和成熟臉蛋形成強烈對比的滾滾大眼,焦急地盯著行為舉止越來越古怪的他。
他在那秒突然意識到自己一反常態的舉動,煩悶地搔搔腦袋,把本來就很亂的髮絲翻攪得更是糾結。
「不用了,我等會還要去賭場一趟。」抬頭望向高掛在牆邊的時鐘,在確定才剛過正午後,直接了當地拒絕了金力燦的好意。
金力燦對於提議被拒絲毫沒感到不滿,輕輕地點點頭。「嗯,好。」
 

「晚上要開作戰會議,別給忘了。」自始至終都保持靜默的方容國,這時終於用著他那越發沙啞的菸嗓,對著鄭大賢淡淡提醒。
他將目光轉向方容國,用力地嚥下一口口水,這才點點頭。「是。」
 

 

 

 

 

 

鄭大賢幾乎可說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夠壓抑住心中的難受,好不容易穩定住步伐,堅定地踏入經營的賭場,讓自己能夠保持著威風的形象。
環顧一圈確定部下和員工都把準備工作做得妥妥貼貼後,他告訴貼身部下自己要去辦公室外陽台抽菸,便將所有工作交給自己的親信,也終於可以卸下那任誰看都覺得可悲的武裝。
 

 

 

拉開落地窗,感受著稍嫌寒冷的微風朝自己撫來,鄭大賢搖搖晃晃地向著陽台的大理石圍牆靠去。
從皮衣口袋裡抽出幾張綁匪幾小時前交給他的相片,未婚妻驚魂未定的神情再度令他自責不已。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說到底都不會是BOSS吧!
甚至早在自己之前發現幹部裡有叛徒的存在,再怎麼說都不可能會是方容國吧!
因為不會是方容國,所以也不可能是崔準烘。
只要是比較高階的層級都會知道,方容國和崔準烘是結拜兄弟,早在方容國創立幫派之前就與崔準烘相依為命好多年。
崔準烘的確還不夠成熟,很容易受人牽動,但也就是因為他的不成熟,所以除非遇見重大危機,不然都不可能違反哥哥們的指示。
若要碰上方容國,崔準烘則誰的話都不聽了。
 

那是剩下三人裡的誰?
 

不可能是金力燦吧?
 

會是文鐘業嗎?
雖然一年多前發生過這麼殘酷的事情,雖然他的個性本身就有點乖僻,卻絲毫仇恨都不帶地繼續待在組織裡面,為方容國效勞。
而且他大概是最能理解鄭大賢現在會有多痛苦的人,沒有理由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
如果還想懷疑命運如此坎坷的他,那根本就和禽獸沒兩樣了吧!
 

是劉永才嗎?
身為間諜的他,要是能夠把別的組織安撫得服服貼貼,會不會其實我們也是被欺騙的那一方?
那天他也跟鄭大賢說過自己很羨慕鄭大賢能夠有個人陪,嚷嚷著自己還是適合一個人活著,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而做出這種事情呢。
 

不對!
現在再回頭想想,為什麼鄭大賢要把拜把兄弟金力燦私自排除呢?
所謂背叛不就是過分地對自己的兄弟做出殘忍的事情嗎?
又何嘗不可能是他扛著鄭大賢回組織後順勢將相片塞到鄭大賢手中呢
更何況,他又是怎麼樣才能夠即時在鄭大賢就快要和人打得鼻青臉腫前,意外出現並把他帶回?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咳咳⋯咳咳⋯」思緒到這裡便被最後一口菸給嗆斷,鄭大賢看著手上已然變得短小的菸,也瞥見自己無名指上暗自折射光芒的婚戒,心再度被狠狠揪緊。
 

把殘留的菸蒂按入煙灰缸中,他失神地望著那象徵美滿的銀戒指,接著把手握成拳狀。「等我,我一定會不惜一切把妳平安救出來。」
 

 

 

 

 

 

金力燦抓著今天清晨才買到的敵方資料,氣定神閒地走進會議室,所有人都準時在會議室裡準備開會。
 

“啪”的一聲,資料應聲落到大家圍繞著的玻璃茶几上,坐在最外側的文鐘業一聲不吭便翻起資料,並一一傳閱給其他幹部,金力燦也同時開始擬定下一次的作戰計劃。
 

「據劉永才的情報顯示,敵方在防守方面一般只配組織裡每日隨意發放、最簡易的手槍或者是匕首,這對於我們這些擁有自己配槍的人而言------」
 

鄭大賢一方面靜靜聆聽金力燦說的話,另一方面也暗自觀察著其他人的一舉一動,拼了命想找出那邪惡殘忍的匪徒。
文鐘業就和平時一樣,幾乎沒在聽話,一股腦地重複深讀著敵方的資料,像是想把這些資訊牢牢印在腦海裡。
對於敵方陣營內一草一木瞭若指掌的劉永才對於金力燦的報告內容也是興趣缺缺,自顧自地保養著被他拿來維護生命的飛鏢。
 

「大賢哥。」耳邊傳來崔準烘輕聲的呼喚,他快速接下身旁弟弟遞過來的資料隨隨便便地瞥了幾眼,又再度把目光拉回到一旁的崔準烘身上。
乖巧的崔準烘輕輕地將心愛的狙擊槍攬在身側,專心地傾聽著金力燦所下達的指令,似乎有點惋惜這次自己不能拿最擅長的武器、待在最熟悉的地方做哥哥們的後衛。
 

鄭大賢接著轉頭看向離自己最遠的方容國。
 

方容國和崔準烘一樣,默默地聽著金力燦的說明,手上把玩著似乎是某次行動後從澳門買回來的昂貴打火機,發出“鏗、鏗”的響聲。
憑藉著那身就算在遠處也能夠清楚聞到的濃濃菸草味,他大膽臆測方容國開會前才剛抽過菸。
看著方容國操著那纖細的手拿起酒杯啜飲,他不禁打從心底佩服這個組織的老大。「不愧是BOSS,這種時候還有抽菸喝酒的興致。」
 

 

 

「盡可能把敵方所有幹部都殲滅,BOSS要我們直接讓敵方退出黑社會,所以大------」


原本還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金力燦身上,卻又被某種味道給吸引。
這種特殊的氣味鄭大賢幾天前才剛接觸過,那是用來寫秘密信函的塗料的味道,錯不了。
為了不讓其他人起疑,他悄悄地把手上的資料拿到鼻子前面嗅聞,一再確定這味道的來源,也在同時感覺到背脊逐漸被一陣惡寒給佔據。
 

 

 

剛剛把資料傳給我的是⋯
 

崔準烘。
 

 

 

「那麼,時間就定在明天晚上十點整,敵方組織樓下碰頭,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散會!」
 

金力燦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迅速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累了一整天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休息一般,只有他被留了下來。
他默默地看著大家走出會議室按了下樓的按鈕,金力燦則決定上樓回辦公室再處理幾件事才回家,他卻只打算靜靜地坐在這兒。
 

待所有人都離開電梯間,鄭大賢用肩膀和手臂的力量把披在肩上的皮衣外套給甩開,二話不說便從桌上拿起自己那份資料,直直朝著設備齊全的浴室走去。
 

打開水龍頭,看著澄淨的自來水從水管緩慢地湧出,鄭大賢抬頭凝視著鏡子裡反射出的自己,求生似地吸了一口大氣,渙散的眼神也隨之轉為堅定。
伸手把被自己擱在一旁的資料紙輕輕地放入已然成為淺池的洗手槽裡,過不了幾秒的時間,發瘋似變得潦草的桃紅色字跡清楚地顯現在他眼前。
 

『把金燦除掉』
 

寒意如同妖魔般迅速纏上他的背部,當“金燦”這個只有組織成員才知道的暱稱出現,也就更能夠確定就是內賊所為,同時也證明了金力燦的清白。
只是,這種事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金力燦和他的關係可說是緊密至極,還曾經互相承諾過要當彼此孩子的乾爸爸,鄭大賢怎麼可能狠得下心。
 

哥⋯你招惹誰了⋯?
 

身為組織的代理首領,這點仇恨其實也都是難免的事情,但是組織裡怎麼也會有人想要取他性命?
 

 

 

『明明最聰明、掌控最多資訊的是我⋯怎麼BOSS卻是讓金力燦那傢伙當領導者⋯』
 

 

 

劉永才那時不滿的語氣和緊繃的面孔忽然間浮上他心頭,令他憤怒地往因為沒有關水而滿溢的水池砸下一個空拳,打起幾道強力的水柱。
水柱在空中爆炸,最後成了點點水珠,滴滴朝他身上打來。「媽的,劉永才這個叛徒!!」
 

 

 

 

 

 

雖然心裡瘋狂地排斥去完成劉永才給的指令,但依上次只是自己比較晚到巷子裡女人就被殘忍虐待的狀況來看,不去完成的話,愛妻就只有死路一條。
鄭大賢強忍著滿腔的苦痛,待在會議室裡等著金力燦離開組織。
 

 

 

跟著金力燦一貫沈穩的步伐,他與金力燦之間的距離只有幾步之遙,金力燦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一般。
走著走著,他原本沒去留心周圍的景色,卻在一夕間發現自己根本認不得這一帶的地形,只知道金力燦的家在離這裡十公尺之外的地方。
脖子像是一瞬間被人狠狠掐住,緊張得漸漸喘不過氣,他知道機伶的金力燦早已在兩三個街區外就察覺被人跟蹤,所有才會把他引到離家有一段距離的曲巷內,伺機而動。
 

金力燦領著他走入越來越迂迴的巷弄裡,像個迷宮一般的巷子除了他們以外再沒有別人,他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會跟丟,所以努力地加緊步伐,兩人緊湊的腳步聲都持續地被放大。
倏忽,他看見金力燦飛快地轉進另外一條支道,皮鞋急促的噠噠聲在幾秒後消失無蹤。
鄭大賢被金力燦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驚慌失措,立刻拔腿追上,卻沒有在支道裡再度看見金力燦的身影。
「哎西⋯」無奈在嘴裡嘆息,鄭大賢失魂落魄地低頭思考著對策,雙腳漸漸放慢了速度。
 

只要能夠在今晚殺掉金力燦,應該都可以算是完成任務吧?
腦海中浮現這種想法的同時,他也在心底暗罵自己對金力燦的背叛,沒想到那時和未婚妻的談話竟會一語成讖。
 

『光是今天妳被騷擾我就快要急到瘋掉了,更不要說是被綁架。如果組織把妳害死了------』
 

我會把所有人都殺了。
 

 

 

他的步伐緩緩來到下一個交叉點,心煩氣躁的他並沒有特別去留意,鬆懈了所有感官。


剎那間,太陽穴突然被來路不明的槍口找上,他還以為是劉永才再度出現,沒想到身側傳來的竟是金力燦的聲音。「你的苦衷不想說我也不過問了。」
熟悉的嗓音淡淡吐出那句話,逼得激動的淚水在他眼眶內打轉,他沒有抓緊時機反抗,僅僅是服從地站在那兒,沈默等待金力燦對於自己的判決。
「但是你的槍我必須先沒收,明早再還你。」金力燦伸出手,掰開他護著槍的手,撩開大衣外套的衣襬,逕自把他掛在腰間的佩槍給抽走。「明天晚上別讓我再像現在一樣失望。」
終於,金力燦把用力抵在他太陽穴的槍口漸漸放下,望著背叛自己的他倒退兩三步後迅速地轉身,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


鄭大賢傻愣在那兒久久,接著才無力地往身旁的鐵皮屋倒去,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正以相同的速率無限地擴張。
「失敗了⋯失敗了⋯」他失神地不斷呢喃著,就連細碎的話語都令他感到愧疚不已,沒想到自己即使落敗了仍是寧可自己能夠完成劉永才的指令,而不是放棄心愛的人。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雖然老套卻最真情的誓言諷刺地在腦海中打轉,孑然不同的兩種情緒相繼兇猛地朝他襲來,逼得拉扯不已的他眼泛淚光。
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發瘋,恨不得現在就朝自己混亂的腦袋開上一槍,不負責任地遠遠逃離這一切,卻也在伸手欲取佩槍的瞬間意識到,自己的槍早已被總是比自己更聰明的金力燦給收走了。
他無助地單手撐著牆面,彷彿這麼做就能夠支撐住早已遍體鱗傷的自己,淚水滾落在即。

 

 


短短幾秒的熟悉電子音忽然響起,不知怎的聽起來竟有些詭異,促使他收起淚水。
 

『漢南洞 56-4』
 

他抓著手機的手就快支撐不住那短短訊息的重量,一陣極端的不安在他胸口迅速蔓延開來,不僅是因為訊息的內容,也因為自己任務才失敗不到一分鐘,訊息卻準時地找他報到。
 

就像是,那雙眼睛從來不曾從自己身上移開一般。
 

 

 

用力將手機握緊,朝著和所處之地相差不遠的地點狂奔,深怕自己倘若再遲到個幾秒就會發生此生無法挽回的事。
 

『絕對!絕對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發狂似地奔跑著。
 

『我要把妳救回來,然後對待妳和孩子比現在還要更好!』在心中對著未婚妻許諾。
 

『我要用我們的餘生去彌補這幾天帶給妳的傷害!』誰都可以失去挽救的自信,只有他不可以。
 

『我絕對不會讓--那個叛徒將妳帶離我的生命⋯⋯』卻在轉進目的地後,因為隱藏在遠方熟悉、駭人的一隻血手而慢下了步伐,全身的肌肉都像是被冰凍一般僵硬。
 

 

 

真殘忍呢。


怕他注意不到似地,在堆滿骯髒垃圾的角落,刻意地讓那隻手裸露出來。
那隻遭人殘忍斬斷無名指的血手上,曾經鮮紅的血液全凝結在白皙的手背,不知情的人還可能誤以為那是什麼無聊的整人玩具而笑著忽略。
但那隻手卻在鄭大賢的視線內不斷地膨脹,就算他的眼裡只剩下它,卻還是殘忍地不斷強調自己的存在。


一切都、太晚了。


鄭大賢踩著慌亂的步伐,在離那堆垃圾十步之遙的地方徘徊躊躇。
雖然拼了命地安撫自己已經來到崩潰邊緣的情緒,仍舊無法騙過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醒的腦袋瓜。
他試圖忍住內心的痛楚,想讓自己看似堅定地走向可憐的未婚妻,走著走著不知怎的不安卻在心裡熊熊燃燒。
原本不想哭不打算皺眉頭,好看的五官竟無可救藥地全糾結在一塊。
胸口的疼痛不可避免地逐漸膨脹,不願意面對現實的他再度轉過身想要逃離現場,卻也在下一秒逼迫自己勇敢。
 

 

 

『她的死說到底也是因為你--』
 

 

 

真悲哀呢,明明是殺人如麻的黑幫高層幹部,竟連自己的女人也無法保護。
 

 

 

深吸一口氣,鄭大賢終於做好面對最壞情況的決心,漂亮的雙眸相繼含滿淚水,迅速地向前飛奔。
終於,他還是來到了未婚妻身側,但平時聰慧的未婚妻就像是沒發現自己身邊那過大的動靜,僅只是一動也不動地躺臥在垃圾堆裡,愛乾淨的她甚至連伸手把壓在身上的垃圾拿開的氣力也沒有。
鄭大賢見狀,因為過度激動而顫抖的雙腳重重地往凹凸不平的水泥地跪去,自責地伸手牽起那隻少掉一隻指頭的手。
 

原本還殘留的一絲希望就這麼殘酷地被掏空。
 

「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從她手上傳來的那種冰冷觸感絕非失溫所導致,就連原本吹彈可破的肌膚都已經變得毫無彈性可言,鄭大賢的心就像是吞了一塊冰一樣冷。
他痛苦地雙手抓住那隻原本戴有彼此愛意的手,低著頭不住地低聲呢喃。「我對不起妳⋯我對不起孩子⋯我對不起你們⋯」
 

身為投身黑幫的男人,個性壓抑的鄭大賢很少會像這樣痛哭失聲,即使情緒早已零碎難堪,他也會習慣性強忍住悲傷。
甚至是跟未婚妻吵架吵到要鬧分手也從來沒有掉過半滴眼淚,記憶中未婚妻還曾經對他邊哭邊吼「你真的在乎我嗎?!」這樣的話。
如今,他卻再也無法抵擋排山倒海朝他襲來的悲痛和自責,不顧一切地放 聲大哭,聲嘶力竭地呼喚著女人的名字,手更是狂亂地把壓在女人屍體上的垃圾袋,一袋一袋舉起往旁邊扔,接著大力地把那空虛的軀殼往自己懷裡帶。
迂迴的巷弄裡,迴盪著他淒厲的哭聲。
 

等這股可恨的絕望結束之後,能再度看見妳的笑容嗎?
 

 

 

『Game Over』
 

 

 

 

 

 

『大賢,你打算當黑幫當到什麼時候?』


『等我再也跑不動的時候?不知道,我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未來?』


『嗯,有啊!現在我要當個好男友,結婚後要當個好老公,有了孩子還要當個好父親!』


『那你有沒有想過孩子的安全?』


『放心吧,妳男友我可是地表上最強的男人,足以保護我們一家的!


『但你同時也會是地表上最脆弱的男人啊!』


『我們能別談這個嗎?親愛的。』


一年前,鄭大賢逃避了這個太過敏感的話題,因為他知道,女人也明白自己說穿了就是個拖油瓶。


未婚妻早已想好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就只有他自己不願意面對殘酷的現實。
曾經,他所擁有的很少,只有兄弟和自己的性命,一直到遇見了女人,擁有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容易被威脅傷害。
 

 

 

 

 

 

熟悉的手機鈴聲在枕頭旁喧鬧,將鄭大賢早已不知飄往何方的魂魄給喚回。
他呆呆望著某天休假和女人一起漆上的、鵝黃色的天花板好一會兒,接著舉起手看了看掛在左手手腕上的名錶,幽幽地自言自語,像是少了靈魂般。「啊⋯已經是這個時間啦⋯」


抬起雙腳,再奮力往下一蹬,這也就迅速地坐起身子。
 

 

 

徹夜未眠,就連澡也忘了要洗。


「喂?」再度沒看來電者訊息便接通來電。


「大賢啊,下樓來吧!力燦哥要我幫他把昨天你被沒收的槍還給你,還說正在忙內勤調度才沒能親自送來很抱歉。」


真諷刺啊,電話那頭居然會傳來劉永才一貫平穩的聲線,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呀,我說你,玩得高興嗎?」嘲諷般勾起嘴角,鄭大賢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憤怒已經到達臨界點,只要劉永才再裝瘋賣傻,自己肯定就會爆炸,然後跟家門口的叛徒打個你死我活。
劉永才卻像是真的聽不懂他說的話,驚訝的口吻聽在他的耳裡更顯殘忍。「啊?你在說什麼?我這幾天臥底到快沒命了,哪還有時間出去玩?」


「⋯」


「喂?鄭大賢?你能不能快點下來啊?我還有工作要忙呢!」見鄭大賢半聲不吭,劉永才焦急地催促著他,他也就悠悠哉哉回應:「好,我這就下去⋯」
 

 

 

鄭大賢幾乎可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有辦法鎮定地出現在劉永才面前,劉永才卻像是完全看不懂他怪異的舉止,
 

真令人不爽啊。
 

「你的槍,力燦哥要你別忘記任務。」劉永才伸手往皮箱裡撈,沒幾下就把他昨晚被金力燦給沒收的槍拿了出來。
他也沒再說多餘的話,冷靜地接過愛槍。「知道了。」
 

說時遲,那時快。
才剛拿穩自己那把方便工作而改造的消音手槍,他迅速地上了膛,抓著握柄讓槍枝空轉兩圈後,筆直地朝劉永才的腦門按去。
劉永才並沒有感到絲毫懼怕,反而一臉不滿地歪著腦袋,睡眠不足而浮現的厚重眼袋托著他用力瞇緊的雙眼。「你現在在幹什麼?」
「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嗎?」相較於劉永才平穩的語調,他強力想維持的聲音,多少也因為激動而顯得沙啞和顫抖。
他們倆互相瞪視著彼此,劉永才的眼神很明顯地表達出自己的不愉快,完完全全不能理解他突如其來的脾氣。
 

「綁走我老婆,砍斷她手指來勒索我,要我殺了金力燦,最後還把我老婆殺了⋯你敢說不是你做的嗎?!」鄭大賢面露凶光,緊繃的臉因為咬牙切齒而更是僵硬,連珠砲似地把劉永才所做的每一件骯髒事給數個清楚。
沒想到劉永才不但不認罪,反而氣憤地對他怒目而視,迅速地也把佩槍上膛並指向鄭大賢的腦門,另外一隻手更是用力地按緊裝有尖銳飛鏢的口袋,火爆的場面一觸即發。「你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聞言,他嘴角勾起一個不友善的弧度,嘲諷的話語從他嘴裏流瀉而出。「呀,我聽部下說過,身為間諜,你演技相當精湛。今天我可真是領教到了。」
 

「呀!!適可而止吧你!」劉永才終於再也沈不住氣,對著蓄意傷人的他怒吼出聲。「我綁架你老婆能有什麼好處?論搏鬥論槍法我都比不過你,只多了一項自保而學的飛鏢技能,怎麼可能有辦法勒索你?你說啊!!」
 

鄭大賢已經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
 

「嗯,好。」他諷刺地笑著,眼神仍舊充滿仇恨,威脅著不知是真是假的劉永才。「等今天晚上任務結束之後再堂堂正正地做掉你也不遲。」
 

說著便把用力掐緊槍口的手放鬆垂下。
 

「呀!!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劉永才既憤怒又不安地對著他大吼,並沒有要把槍口移開的意思。
 

鄭大賢卻絲毫不畏懼,原本還兇狠的雙眸已轉為淡漠,冷靜地瞻望著劉永才似真似假的不滿,輕輕說了一句。
 

「滾。」
 

 

 

 

 

 

九點五十五分了。


鄭大賢仍舊坐在自己的奧迪超級跑車上,遠遠觀望著早已會合、準備潛入敵方大樓的五個幹部的行動,心中持續在出戰和觀戰中拉扯。
只要一想起中午劉永才那該死的嘴臉,他就想要靜靜地待在車上,不想為了那可恨的叛徒賣命。


熟悉的電子音效再次響起,這次不再是令人捏把冷汗的恐嚇訊息,單單只是金力燦的一句「你在哪裡?」


「⋯」鄭大賢默默望著在黑暗中發光的手機螢幕,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接著便把副駕駛座的佩槍抓好,隨即離開愛車。


果然、果然自己還是無法抗拒與金力燦這幾年來的交情。
 

 

 

當鄭大賢趕到的時候,場面已經充滿濃濃的火藥味,但更令他震驚的是,
 

這和當初說的不一樣。
 

 

 

『據劉永才的情報顯示,敵方在防守方面一般只配組織裡每日隨意發放、最簡易的手槍或者是匕首--』
 

劉永才,你做了什麼?
 

 

 

敵方有備而來,每個警備隊隊員都抓著一把殺傷力比起手槍更上一層的機關槍,全副武裝、堅定地包圍著圈內的五名幹部。
他們五個人從原本持槍胡亂瞄準,到後來竟想直接拋槍投降,鄭大賢從來不曾看過大夥在出勤時有過如此慌亂的樣子,站在遠處的他幾乎可說是全然的迷惘。
 

死戰還是投降?
 

剎那間,他看見劉永才迅速地從褲子口袋中拿出一支飛鏢,直直地朝著敵方的其中一個警備隊隊員的臉龐射去。
雖然很想嘲諷劉永才的心狠手辣,但現在並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那人背對著他使他無法看見傷勢,鮮紅的血液在那一秒瘋狂地從那人臉上噴濺而出,在此同時他舉起了槍,等待著攻擊的命令。
「就是現在!!」方容國一聲令下,所有人瞬間分散開來,頑強地試圖攻破敵方堅固的防守。
幾秒的時間,一樓大廳已經被無止盡的槍聲給填滿。
 

 

 

他小心翼翼地操槍,彈無虛發,就這麼快速地走進戰場中央,靠到金力燦的身邊。
「我守前,你守後。」金力燦抓緊機會對著和自己默契擦肩的他這麼約定,而他也堅定地點頭,開始專注於各自的防守範圍。
 

就常理而言,黑幫幹部的槍法和搏鬥技巧就算再差也不可能會輸給任何一名部卒,但他們目前的處境是六個人對上十幾個人,而且還是手槍對上機關槍這樣的場面。
再怎麼厲害的幹部終究無法長久迎擊,還能夠全身而退。
換句話說,他們六人早在看見那麼多把機關槍的當下就已經做好了必死覺悟。
 

 

 

機關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金力燦正想抓緊空檔補充已然用盡的子彈,卻因為自己的疏忽,被射中用來舉槍的右肩。
聽見金力燦痛苦低吟聲的鄭大賢驚訝地轉過身,立刻抱住無力地向後倒的金力燦,想讓金力燦坐臥到一旁避險,也導致防守上漏洞百出。
才剛放金力燦坐定,他卻突如其來地被金力燦奮力推開,傻傻地倒在一旁的地板上,直到看見金力燦為了救自己而被機關槍無情掃射,他才意識到剛才所發生的事情,憤怒地從地板上跳起。
「媽的王八蛋!!」他對著敵人咆哮,接連擊倒幾個警備隊員,最終也成為敵方的槍靶。
 

幸運如他,並沒有像金力燦一樣傷及要害,還能夠緩慢地靠到柱子邊,沈默地看完這場不會贏的戰爭。
其他人的子彈也接連用到極限,勢必要補充才能再戰,這留給敵方極多的攻擊時間,幹部們紛紛戰敗。
 

文鐘業為了掩護必須換子彈的劉永才,心臟被直接擊中,當場斃命。
晚了一步的劉永才快步上前,將文鐘業搖搖欲墜的身軀攬入懷中,跟著文鐘業已無法自行支撐的重量一起跌坐到地面上,悲憤地痛哭。
 

劉永才,你戲演得不夠多嗎?
 

鄭大賢正在心中暗自譏笑劉永才的同時,劉永才卻也因為疏於防範而被來自身後的子彈貫穿後腦,痛苦地悶哼出聲,同樣遭人一槍奪命。
 

看著部下一個接一個陣亡,原本最有勝算的方容國似乎也亂了陣腳,一不留意便被連續數發的子彈掃射,痛苦地倒下。
「容國哥!!」一直都處於優勢的崔準烘,為了要把方容國帶到安全的地方,什麼也沒考慮便魯莽地脫離樑柱的闢護,朝著射殺方容國的槍手開了致命一槍後,單手揪住方容國的衣角,試圖把方容國拖走。
方容國卻不願意投降,頑固地繼續朝其他搶手開槍,導致自己再度被機關槍無情地掃射,終於一命嗚呼。
為了救方容國而被擊中的崔準烘,最終也被命中要害,什麼都沒有守住。
 

除了鄭大賢以外,所有人都死了。
 

 

 

鄭大賢虛弱地感受著鮮血不斷從腹部的幾處傷口湧出,嘴巴也被血腥味佔滿,甚至還放肆地從無力闔上的嘴角溢出,狼狽不堪。
一雙漸漸黯淡的眼眸,默默地凝望著眼前的慘劇,不論敵我都全軍覆沒,沒有誰逃得過悲慘的命運。
這一瞬間,鄭大賢甚至不知道自己前些天到底在忙碌什麼,就連被自己認定是叛徒的劉永才都已經回天乏術,曾經的兄弟沒有任何人倖存,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最終還是死了,他仍舊沒有逮住殘酷的綁匪。
 

他什麼也沒辦法守護。
 

 

 

曾經,他也幾度幻想過任務的失敗,還以為自己絕對是那個為了保住兄弟而第一個戰死的人,沒想到竟諷刺得到了最後也沒有死掉。
 

說不定我才是叛徒呢。
 

 

 

當他正在心中默默地鄙視著這樣可笑的自己,本該悄然無聲的大廳居然再度有了動靜。
他朝著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沒想到竟會看見早該無力回天的文鐘業,用力地甩開劉永才失去力氣卻仍舊環繞著自己脖子的臂膀,面帶笑容地踉蹌站了起來,像半點傷也沒受似的。
 

真的誤會劉永才了。
 

 

 

文鐘業對著他愉悅地笑了。
那笑容不只是平時乖僻的怪異,根本像是變了個人,邪惡的笑容裡滿藏殺機。
 

「鄭大賢,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與平時孑然不同的文鐘業,緩緩地走到鄭大賢身前,將他勾起的腳往後踢直,接著悠悠哉哉地蹲到他的面前。
與他的視線平行後,文鐘業看似愉快地勾起嘴角藏不住的邪惡笑意,而他卻只能用著無法理解的眼神,死死盯著一臉詭譎的文鐘業不放,一絲喉音也沒發出。
 

文鐘業忽然之間笑出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輕快節奏,牽動他側頸上的刺青,也讓整個情勢變得更加詭異。「對,沒有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設好的局喔,哥!」
 

聽見文鐘業那句帶著可恨嘲諷的「哥」,此時此刻的鄭大賢真懊悔沒有再讓自己撐得久一點,連一點點舉起手掐住眼前這叛徒脖子的氣力都沒有,只能像個沒用的懦夫,盡力讓眼神散發出那點根本毫無威嚇作用的仇恨。
 

「真倔強呢,鄭大賢。」文鐘業薄薄的嘴唇又再度勾起屬於地獄的駭人笑容。「我是想對跟我一樣際遇的你好一點的,誰知道你一句話都不說,真不懂感恩。」
 

 

 

 

 

 

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鄭大賢在領悟了文鐘業這麼做的意義後,憤怒地使勁全力勾起身旁的手槍,顫巍巍地往身前的惡魔心臟指去,再度惹得惡魔一陣發狂大笑。
「怎麼?受不了了嗎?」文鐘業冰冷的聲音和他歡快的笑聲形成強烈的對比,對於他的憤怒視而不見,打趣地說著,甚至還挑了幾下眉。
他安靜地沒有答話,頑固地瞪著眼前已經不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可愛弟弟,文鐘業也在那一瞬間沈下歡喜的笑臉。
 

「我當時正感受著你現在的感受,而你卻要我接受這一切⋯鄭大賢。
 

這令人不寒而慄的嗓音鄭大賢在幾天前文鐘業拿槍抵著他腦袋的時候聽見過,而如今他不僅聽到了文鐘業的痛苦和憤怒,扭曲的臉也毫不掩飾地呈現在他面前。
他知道,文鐘業一隻手已經觸上狂亂的邊際,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就連一點勝算也沒有。
身為長期合夥的同伴,文鐘業不費多少時間便讀懂他眼神中的絕望,再次因為喜悅而放聲大笑,他上膛的手槍對文鐘業根本起不了半點效用。
 

 

 

「那麼~你曾經認為誰是背叛者呢?」


在被手槍按住胸口的情況下,文鐘業自在地把自己的佩槍給舉起,愉快地轉了幾圈。


「劉永才?」


替手槍上膛的同時還不忘附帶狂亂的笑容,文鐘業朝著不遠處劉永才的死屍精準地開了一槍。
他眼睜睜看著劉永才失去靈魂的肉體,被冷血射擊而顫抖一下,自己的心也狠狠地在一瞬間被掐緊又放開。


「崔準烘?」


子彈直直穿入崔準烘的胸腔,罪過就像鬼魅一般用力掐著他細細的脖子,痛苦得幾乎透不過氣。
他其實很想叫文鐘業住手,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夠震驚地睜大眼,看著文鐘業兇殘的行為。


「金力燦?」


夠了,真的夠了!


在文鐘業的槍管瞄準身旁金力燦的腦袋時,所有的悲傷和憤怒全幻化成他眼底的淚光,卻倔強地不願滾落。


「我個人覺得你“應該”要認為方容國是最大的叛徒啦~」說著便朝死去的方容國開上三、四槍。


彷彿完成一次重要的任務,文鐘業內心的成就感全寫在臉上,詭異笑容仍然高高地掛著,轉過頭來再次和他對視。
鄭大賢緊張地將手中的槍握得死緊,只要輕輕扣動板機便能奪取文鐘業性命,但他卻給了文鐘業太過空曠的餘地。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心中的叛徒是誰呢⋯?」文鐘業輕鬆地將他無力的手折向自己,原本還瞄準文鐘業心口的槍,一下子便改成瞄準他的頸部,他原本還很是銳利的眼神早就空洞不已。


「你知道她懷孕了嗎⋯⋯」


對於鄭大賢含著淚、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表達出的不滿,文鐘業淺淺地笑了。
那笑容只看幾眼還以為是發自內心,看久了卻會莫名地感受到強烈的寒意襲捲全身。


「那還真是恭喜你呢。」
 

 

 

 

 

 

在鄭大賢生命凋零前,他腦海中閃過片片枯萎的美好回憶。


那些回憶美好到,即使他打從一開始便知道將要粉身碎骨,仍舊會不顧一切地縱身躍下,


躍入黑幫那重情重義卻又相當黑暗的世界之中。
 

 

 

他看見所有破裂產生之前的某天,大夥圍著自己珍藏的賭桌,有說有笑、和樂融融地聚賭,籌碼是幾天前的任務所發的不義之財。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下注、丟牌,只有文鐘業大膽地梭哈,因為他知道自己比起任何人都更聰明,也知道自己的職位讓所有幹部都會把好處拱手讓給他。


果不其然,金力燦對著文鐘業不知道示了什麼意,文鐘業隨即不疾不徐地丟出一副Ace。
 

 

 

遊戲結束,大家都笑得十分寵溺,


文鐘業,


贏得了全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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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薰沒告訴你們的七件事:

 

1.方容國得了腎臟病。

2.劉永才拿飛鏢的時間比拿槍或匕首更多。

3.第九段,劉永才分了點錢給崔準烘,後來崔準烘連帶著情報一起還給了方容國。

4.第九段,文鐘業離開眾人之後發現了鄭大賢的異樣,於是跟著鄭大賢一路到酒吧,也決定開始一直策劃著的報復行動。

5.文鐘業自從綁架鄭大賢的未婚妻後,一直都在監視鄭大賢的一舉一動。

6.文鐘業早在半個月前就與敵方合作,在殘忍撕票後立刻去通報金力燦的作戰情報,打算讓兩方拼個你死我活,一舉殲滅雙方。

7.文鐘業在衣服底下穿了防彈衣,一個槍傷也沒受。

 

對照圖: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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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南洞.龍山區 2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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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通報就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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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_

其實這邊的真正翻譯是『殺了線人』

但我和小夜是在我已經設定完劇情也寫完才發現的,雖然是個BUG但是我很喜歡原本的劇情所以決定不更動設定。

 

『把金燦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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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南洞 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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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me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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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機:

金力燦:下令文鐘業不得出面冒險營救女人。

劉永才:間接殺害女人。

崔準烘:妨礙文鐘業殺金力燦。

鄭大賢:原本文鐘業以為會站在自己這邊的人,卻只要求他接受這樣的安排。

方容國:在金力燦下令的時候不為所動,又在文鐘業想要和金力燦唱反調的時候斥責文鐘業。

 

文鐘業殺人都有其根本動機,他自認為並沒有傷及無辜。好啦也許有吧,在幹部都死光的情況下,剩下的部卒就是無辜的。

文鐘業的言聽計從說穿了只是按兵不動,刻意要讓組織裡的人都在有嫌疑人的狀況下把他排除在外,唯有對金力燦無法忍住滿腔的怒氣。

 

「是怎樣?你女人就很了不起,我女人就跟路邊的屎一樣?媽的⋯⋯還不趕快把她還給我?!」惡狠狠地用著他那雙圓圓大眼,緊緊盯著男人不放,嘴裡的瘋言瘋語肆意妄為。「你以為我堂堂黑幫幹部還會怕你嗎?少開玩笑了!!」

鄭大賢其實有猜到是文鐘業做的,只是不願意承認,也不想要當那個不斷揭人瘡疤的王八蛋才否決自己的想法,喝醉後淺意識逼迫他說出了心中真正認為的事情。

而鄭大賢選擇無視這句話,

讀者也選擇無視這句話。

 

無字天書:

我有上網去查,這是用檸檬汁加上一些東西(我忘記了)所調出的染料,遇水才會顯現,也因為這樣才會在每次暗號紙上有檸檬味。

 

劉永才純粹是鄭大賢最好的朋友,也純粹的只是被文鐘業利用了他間諜的特質。

 

Skydive角色設定

M/V複習

 

 

後記_

文鐘業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覺得這次的MV文鐘業實在是太可怕了,雖然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叛徒,但是沒想過我們天使演技可以這麼好TTTTTTTTTTT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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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以不要摧殘我的心臟嗎嗚嗚嗚

賢業狗覺得痛苦,決定看個可愛的業業搬回這一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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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上面七件事是因為我以大賢為主線去寫所以有很多劇情無法交代但是我確實有設定

天使們都辛苦啦,兩萬三千字的文章wwwwwwww

我一定是瘋了wwwwwwwwwwwwwwwwwwwwwww

跟小夜在回歸當天講好,隔天就開始寫,一天五千字TTTTTTTTTTTTTT

希望大家看得很過癮,而不是覺得劇情很冗長嗚嗚

我超害怕看完後大家感想不好TTTTTTTT

然後小夜的文章還要隔個幾天才會更新喔,等等她吧

詳情在IG

所以小夜的連結我幾天後附上

 

另外,我是寫完這篇故事之後才去聽Fermata的歌詞

不聽還好,一聽我整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什麼狀況,怎麼跟我筆下的鄭大賢的心境這麼像啊TTTTTTTTTTTTTTTTTTTT

怒貼連結上來

覺得被『等到這絕望結束之後能找到你嗎』戳得心痛痛

整首歌都超像的啊TTTTTTTTTTTTTTTTT

 

真的是沒日沒夜地在寫還有審稿,覺得自己都快要因為沒睡覺出大事了wwwwwwwwwwwwww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次的文章

明天是我的四週年,今天我正在Facebook開直播,與大家一起度過,感覺真的很美好

謝謝我的寫作生涯能夠有你們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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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國快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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