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_金庸 神雕俠侶
這不是文鐘業想的那樣。
「為什麼大賢哥不一起走?」鐘業傻傻地望著手上兩張預定好的機票,預料外的竟會在不同時間出發,更甚至兩次出發時間還狠狠地相隔了整整一個月,這令他心中充滿不安,大賢卻好像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真摯地望著他,語帶抱歉的說著:「對不起...我必須先留在韓國,把後續的事情處理完...。」停頓了幾秒「我很快就會去到你的身邊,相信我。」
這一次鐘業卻不想再乖乖聽話,他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卑鄙的安全逃出去,留下大賢一個人置身於危險之中,讓大賢獨自面對這一切。
如果沒有大賢,他寧願死去。
他沈默板起面孔,用力地搖搖頭,反對大賢的安排。「那我不去了。」「寶貝你聽我說-------------」大賢原本還想多說些什麼,卻硬生生被鐘業猶如滂沱大雨的淚水給打斷,鐘業豆大的淚珠像是拼了命似的瘋狂滑過他柔嫩的臉頰,要說的話全部都糊在一起。「如果你出了什麼事...那我逃出去又有什麼用...。」大賢靜靜的看著他滾滾落下的淚,聽著他少有的悲觀發言,一顆心全揪成一塊。「你、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文鐘業不能沒有鄭大賢...你懂嗎?...。」他漂亮的眼眸浸滿淚水,大賢心疼的伸出手,將他緊緊嵌入懷中,溫柔的安撫著他:「知道了...知道了...是哥不好...哥想得太少了...等我好了我們再一起逃走吧...。」
鄭大賢從來就不知道,原來文鐘業也會這麼的沒安全感。
「我下午就回來,別擔心。」為鐘業整理好額前的瀏海,輕輕的托起鐘業下巴,鐘業睜著小小的眼睛,雙瞳因為不安而顫抖著,默默望著大賢。
Jocker又打電話來了,接下來的日子只會越來越痛苦,文鐘業是知道的,卻沒有辦法沒有能力去改變處於劣勢的現狀,這讓鐘業感到滿滿的無力。他在家中來來回回不停踱步,只要鄭大賢離開自己身邊他就無法冷靜下來,他寧可跟著大賢去,去那個駭人聽聞的神秘組織基地,卻因為大賢一句「你去那邊就等於送死。」而被強行留在家中,鐘業很想嚎啕大哭,卻又記得大賢告訴自己不能放棄希望,只要不放棄希望,就不會絕望。
你說得那麼好聽,那你為什麼又要去冒著險呢。
深刻感受到這股沈重得壓力,壓得大賢喘不過氣,小腿綁著的手槍在此時此刻竟變得如此重要,平時不願意也沒有拿起它的念頭,如今卻在淺意識中不斷地強調它的存在。大賢步伐穩定的朝著Jocker的辦公室緩緩移動,這時候他還能夠慶幸自己往日所認真鍛鍊出來的冷靜沈穩。
一般而言,小任務基本上都不用也沒有必要和Jocker本人見面,而今天,Jocker卻主動請他去到基地中最隱密的首領辦公室坐坐,看來答案已經夠明顯了,要不就是有什麼重大的突破,或者是鐘業的生父已經死亡,任務終結,再者,文鐘業被查出來了。
行經一間間純白的練習室,裏頭跳動著的心臟卻一顆比一顆還要黑暗,大賢看著每一位殺手都發了瘋似的絞盡腦汁,運用各種手段去殘害可憐的乳白色橡膠或者是乳膠製品,曾幾何時自己也能夠理解箇中的喜悅以及快感,事到如今他卻變得格格不入,滿是壓力。
該死的人就是得死。_
以前用來懲治他人的語句突然在自己腦海中打轉,那時候的他還無法理解那人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亦或者被什麼事物給蒙蔽了雙眼,現在,他終於能夠明白那人的堅持。
默默地感受到手心中無聲傳開的濕潤,他努力維持自己的心跳脈搏,死命的讓自己的鼻息聽來不會過於倉促,就這樣走過一道道強化玻璃製成的電動門,越是與Jocker接近,卻越是遠離文鐘業,壓力隨之而來。
Jocker,請你原諒我。
明明是如此短的路程,對大賢而言卻像是走了整整十年一般,走過一道又一道的玻璃防護門,感受到它們在自己的背後迅速地關上,沈重的壓力無聲無息的爬遍他的全身,像是要將它吞噬殆盡。
該怎麼辦?該怎麼做?
到底要向組織效忠,還是要為自己所愛而賭上性命?
對鄭大賢而言,文鐘業的存在就如同奇蹟一般。
最後一道門在的他身後緩緩闔上,原本澎湃如潮的情緒早已被他的理智給控制下來,他聽見Jocker用著一貫的嗓音對他輕輕喚道:「我親愛的弟弟,你可終於來了。」他看見Jocker溫柔的笑容在自己眼前無聲綻放,於是他也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容,開口詢問:「俊亨哥,找到主獵物了嗎?」
他是多麼渴望聽見的僅僅只是Jocker無奈搖頭嘆息,然後給自己更多更多的資料,卻還是躲不過命運的安排。
「嗯,就是他。」
螢幕上播放著鐘業的身影,大賢的心緊緊揪著,心底傳來的悶響並沒有讓Jocker聽見,淚水積在胸口不能釋放,他甚至連一絲一毫的難受也不能表露在臉上,只能安靜聆聽Jocker聽來有點高興的語調,例行公事般對自己講解:「文鐘業,首爾高級中學二年級生,你的學弟。」Jocker並沒有發現他掩飾得得當的情緒,只是繼續說著。「住在------------」
大賢一句話也聽不進去,頭不自覺隱隱作痛,他想要為鐘業做什麼,即使會被Jocker質疑,他也不想放棄任何能夠拯救鐘業的渺茫機會,此時Jocker也意識到了他的心不在焉,用手在他眼前急切的揮揮。「撒旦,你有在聽嗎?」他眨眨放空的雙眼,迅速地回過神來,試著洋裝認真的回應:「報告,有!」只可惜Jocker並不愚蠢,馬上看穿了他這牽強的謊,不滿意的皺眉,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說?」
「...。」
「說說看,我想知道你心底正在想什麼。」
怎麼會傻到認為Jocker會同意這樣的事。
「Jocker,我有事想提。」那時的自信全然不知道原因。
「說吧。」Jocker像是個良好的聽眾,稍微向著他傾斜身子。
「這件事分明和文鐘業那孩子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輕輕嘆口氣穩定自己不安的心後,對著Jocker這般說道。
「你這話是想表達什麼?!」混亂中,他能夠清楚聽見Jocker震怒之下拍桌對著自己大罵。
Jocker拍桌所產生的巨響在他心中產生漣漪,一次比一次還要清晰,也一次一次讓他努力跳動的心臟感覺痛苦。
「可是那件事明明就是他父母犯下的罪,憑什麼要他承擔?!」
『Jocker?我聽見你那邊的聲音了,還好嗎?需不需要支援?』
過於激烈的爭吵讓今日值班防守的Bang都給聽見了,Jocker只是平淡的叫他請人代班,來辦公室外待命,隨即又把注意力拉回到大賢的身上。
「你忽然又怎麼搞的?之前不是才談妥嗎?」Jocker因為容國那句話所以再度恢復了該有的冷靜,卻令他不寒而慄。「莫非...你認識這個文鐘業?」大賢只能默而不答,方才朝著Jocker大吼的魄力蕩然無存,Jocker見他不願意回答,也沒有逼迫他,自顧自的說:「我不Care你們到底有什麼關係,你愛怎樣都是你的自由。」明明是說著如此理性的話,但明白Jocker個性的大賢無法就這樣鬆懈情緒,用力繃緊神經,果真,Jocker馬上從抽屜中拿出了一把手槍,筆直指向他。
「你要敢再抗命一次,就休怪我無情了,撒旦。」Jocker揚起單邊嘴角,邪惡的笑著。「該死的就得死。」
大賢感受到小腿肚再次傳來手槍的沈甸,但他卻沒有拔槍與Jocker對峙,顫抖著雙瞳,默默與眼前再度變成惡魔的Jocker對視,雖然很想打趣對Jocker說「嘿,乾脆我們兩個交換代號吧。」但他也明白不是時候,只能選擇沈默。
容國把他帶走,關進了一直以來淨關一些令他恥笑的孬種的禁閉室。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撒旦嗎?真的是我未來的長官嗎?」
Bang...我也不知道了...。
對不起...文鐘業...對不起...原諒我...。
終於被釋放卻不能從他身上看見半點放鬆的情緒,反而更加的緊繃。
大賢步履蹣跚、搖搖晃晃的在漸漸變得冷清的大街上走著,不停顫抖的手指,掛著一把搖搖欲墜的手槍,在黑暗中默默閃爍光芒,往日的意氣風發、威風凜凜早已消失殆盡,曾經殺完人後能夠自信的擦擦手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現在卻說什麼也辦不到,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這把手槍拿去,交回來時我要看見裡面沒有子彈。」
給我確實殺了他。
「把獵物的部分屍塊帶回來。」
我要看見屍塊。
辦不到,鄭大賢怎麼可能辦到,若要殺了文鐘業,那還不如往自己的心口發射一槍,失去文鐘業要比死亡來得難受,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始終不安的坐在沙發上,鐘業知道大賢碰上麻煩了,明明已經入夜多時,卻還遲遲沒見到大賢開門回家。
大賢終於轉開了大門的鎖,鐘業急急忙忙起身,小小的眼睛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擔心地望著門口準備進來的大賢,大賢的臉充斥著懊惱以及後悔,他知道大賢絕對是因為自己而遇上麻煩,卻也乖巧的不去提,除非大賢主動提及。
「辛苦了~」微微笑著,玲瓏小眼幾乎成了一條水平線,語調輕快地迎接晚歸的大賢,而門外的大賢獲得救贖一般,一時之間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煙消雲散,總算有力氣舉步,踏入擁有文鐘業的空間,與鐘業靠近一點,早已被藏入衣服內袋的手槍卻沒有減輕重量,沈甸甸的緊挨著疼痛的心臟。
「明天下午五點以前。」
不然就讓你先死。
鐘業不知道大賢的心煩是為了什麼,只知道正在等自己洗澡的他,獨自一人呆坐在兩人曾經緊緊相偎的皮質沙發上,偶爾煩躁的猛抓腦袋,嘴裡發出野獸般低吼。他沉默的看著這一切,毫不在意頭髮上尚未拭去的水珠在腳邊的白色磁磚上落下,形成一攤淺淺的水窪。
當大賢最後一次低吼,雙手遮在臉上往身後的軟墊靠去,他深吸一口氣準備朝著心煩意亂的大賢邁進,卻沒注意到地板上的水,還來不及尖叫就滑倒在地,發出沈重的撞擊聲響,也讓原本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大賢注意到他。
「有沒有怎麼樣?!」他看見大賢一如既往的緊張來到身邊,高高蹙起的眉頭更增加了幾條皺紋,加深了大賢對自己的心疼。「有沒有哪裡傷到?」「我沒事啦...。」傻傻笑著兀自從地板上站起身,大賢反常的沒有鬆一口氣,敲敲他的腦門要他小心一點,反而讓淚水填滿了眼眶,哭著將自己攬進懷裏。
文鐘業從沒有見過如此脆弱的鄭大賢。
大賢擁抱的力氣之大,讓他都有點喘不過氣,失措的雙手溫柔摸摸大賢不停起伏的背部,試圖安撫大賢忽然失控的情緒。「哥...怎麼了?」對於他的問題,大賢沒有回答,只是更加收緊手臂,就像是害怕會失去鐘業一樣,雖然鐘業看不見大賢心中的恐懼,但他也明白,大賢的不安絕對是來自於靠在他懷中,不安的自己,以及藏在大賢內心深處的惡魔--撒旦。
「Bang,,,你覺得我們等得到他嗎?」Jocker沈重的嘆息,無奈地望向眼前同樣無奈的容國,此時的容國也給不出正確答案,但他清楚自己並不想殺了鄭大賢,他不想接下連撒旦也處理不好的任務,他就是不願意。「我相信撒旦不會讓我們失望的。」「但願如此...。」
以前的Jocker會無條件選擇相信撒旦,現在卻也沒有那樣的把握了。
「你去找找看,看MK在不在。」
「MK?他是誰?」
「你進來的時候拿槍指著你的人。」
「為什麼要我去找他...?」
「別怕,他是個好人。」
「...。」
「這一切都是為了救你哥哥!!」
「好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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